像汪曾祺那樣讀雜書
汪曾祺是當代著名的小說家和散文家,被譽為“中國最后一個純粹的文人,中國最后一個士大夫”。其語言風格樸實明凈,氣象萬千,字里行間流露出濃厚的市井氣息和生活情趣,在讀者中擁有廣泛的影響力。
汪曾祺自小就喜歡讀書,一生和書結緣,他曾多次談及自己的讀書習慣和方法。汪曾祺一生讀書很雜,平日里,他總會隨手抓起一本書來看,要是覺得沒意思,就丟開。這一點倒是像極了他的老師沈從文。沈從文讀書時,也是“遇有興致的書,讀得津津有味;沒興趣的,便丟至一邊”。
汪曾祺說,他看雜書所用的時間比看文學作品和評論要多得多。??吹氖怯嘘P節(jié)令風物民俗的,如南北朝梁宗懔所著的《荊楚歲時記》、宋代孟元老所著的《東京夢華錄》等;其次是方志和游記,比如唐劉恂所作的《嶺表錄異》、南宋周去非所編的《嶺外代答》等;講草木蟲魚的書他也愛看,如法國作家法布爾的《昆蟲記》,清代狀元吳其濬的《植物名實圖考》,清代園藝學家陳淏子的《花鏡》等等。
以上這些書,被汪曾祺一律稱為“不講正經學問,但都很好看”。而“講正經學問的書”,只要寫得通達而不迂腐的,他認為也很好看,比如清代俞正燮撰寫的《癸巳類稿》。而清代錢大昕編著的《十駕齋養(yǎng)新錄》則要差一點,不過“其中一部分也挺好玩”。
除此之外,汪曾祺說自己也會讀一些書論和畫論。有些書無法歸類,如南宋法醫(yī)學泰斗宋慈所著的《洗冤集錄》,內容全部是講驗尸的。有些書本身內容就很龐雜,如北宋科學家沈括所著的《夢溪筆談》,南宋洪邁所著的《容齋隨筆》之類的書,只好籠統(tǒng)地稱之為筆記。
閱讀了如此多的書,那從讀書中收獲了哪些好處呢?汪曾祺總結了幾點。
其一,他認為閱讀就是很好的休息。泡一杯茶,懶懶地靠在沙發(fā)里,看雜書一冊,比打撲克要舒服得多。其二,可以增長知識,認識世界。他表示,自己從法布爾的書里了解到知了原來是個聾子;從吳其濬的書里,知道古詩里的葵就是湖南、四川人現(xiàn)在吃的冬莧菜。其三,可以學習寫作。雜書的文字都寫得比較隨便,比較自然,不是正襟危坐,刻意為文,但自有情致,而且接近口語。
汪曾祺表示,一個現(xiàn)代作家想要和古人學語言,與其苦讀《昭明文選》或是“唐宋八大家”,不如多看一些雜書,這樣一來,能比較快速地將學到的看到的融入到自己的筆下。所以,他勸告喜歡寫作的青年作家“不妨試試”。
最后,汪曾祺認為,從雜書里可以悟出一些寫小說、寫散文的道理,尤其是那些書論和畫論。為此,他特意列舉了清代學者、書法家包世臣在《藝舟雙楫》所寫的一段話:“吳興書筆,專用平順,一點一畫,一字一行,排次頂接而成。古帖字體,大小頗有相徑庭者,如老翁攜幼孫行,長短參差,而情意真摯,痛癢相關。吳興書如士人入隘巷,魚貫徐行,而爭先競后之色,人人見面,安能使上下左右空白有字哉!”
汪曾祺覺得,不管是寫小說還是寫散文,都應該像書法那樣,做到“情意真摯,痛癢相關”,如此,在作文時才能做到“形散而神不散”。
汪曾祺的一生,都是與書籍和寫作緊密相連的。他的生動的文學表達和對生活的細膩觀察,都是源于他終身的閱讀與積累。正如他所言,活到老、讀到老、寫到老,這不僅是他的人生信條,也是對未來一代文學創(chuàng)作者的激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