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到祁連山去》:矢志追尋精神世界
李修文的短篇小說《到祁連山去》延續(xù)了他那種“六經(jīng)注我”“萬物格我”式的詩性風格,有著強大的主體性,對普通人的命運表達關(guān)切,也強化了敘事的密度和故事的實感,通過講述、停頓、插敘與閃回等方式,時空交錯、虛實相生,勾勒出一代人曲折復雜的經(jīng)驗記憶與心路歷程,并以一種對文學傳統(tǒng)與青春理想進行接續(xù)的姿態(tài)尋求出口,在豐富的自我體認與對他者命運的感同身受中獲取內(nèi)心的安寧。
這是關(guān)于一個“詩人消失之后”的故事。20世紀80年代中期,作為大學詩社成員的王忍冬和沈東生要跟著詩人海子一起前往西藏,快到祁連山的時候被學校召回。此后兩人走上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。沈東生在商海打拼,幾乎趕上每一個時代的風口,成為叱咤風云的商界知名人士。王忍冬卻落下漫長的心結(jié),認為自己一生的郁郁不得志都與此行的中斷有關(guān)。在技校擔任語文老師的他還經(jīng)歷了喪子之痛,一直感覺知音難覓。他骨子里遺存著詩人的品性,當歷史微光、昔日遺憾與現(xiàn)實創(chuàng)傷疊加在一起,凝結(jié)成他“到祁連山去”的執(zhí)念與追求?!捌钸B山”在小說里擁有多重意蘊:接續(xù)中國文學的抒情傳統(tǒng),緬懷一代人的青春與夢想,是掙脫現(xiàn)實束縛的詩與遠方,又是個體的自我療愈之地。對于沈東生而言,當年的折返可以視作他人生的分水嶺,從此投身商海,不像王忍冬那樣把“祁連山”當成一種精神寄托,甚至可以若無其事地在祁連山長跑賽事中弄虛作假。
作品中的其他人物在真誠與謊言、生存與尊嚴之間進行選擇,最終還是對王忍冬有了某種理解和親近,并彰顯出勇于掌握自我命運的主體性。正因為人之為人的主體存在與生命尊嚴,一切萬事萬物才有意義,把握此時此刻的自我確認,積極面對人生路上的各種變數(shù),每個人心目中的“祁連山”終將抵達。
(作者:吳佳燕,系《長江文藝》雜志編輯)